阿嬤的「完必蘇」

逝去的人其實不曾遠走，他們一直活在我心中。

常常我想起我的妹妹和我的阿嬤。

阿嬤常說：「女孩子家就是要穿『完必蘇』。」

阿嬤受日本教育，家裡有很多外面人聽不懂的用語，不明究理的我一概以為是日語。雖然是日語，但在自然的語境下，不用教，我就是知道「完必蘇」指的是洋裝，我也把「完必蘇」納入溝通必備的辭庫，「完必蘇」來「完必蘇」去。

昨天夜裡躺在床上，莫名地又想起這個大學離家後就幾乎不再用到的詞彙，饒有興味地反覆唸著。突然，福至心靈，那個「完必蘇」不會就是「one piece」吧？

無從證實，但若真是，那阿嬤也真夠時尚了！

話說阿嬤受的是日本殖民時代的女子教育，那個時代所謂的女子的教育大概就是－－教育女子使之有用於家庭，簡而言之就是新娘教育，這種說法令人生氣，好像女子生來就是要被關在家裡的。

阿嬤說她在學校裡，學做料理、做日本人的那種冷便當；阿嬤說她在學校裡學裁縫，吳服、洋裁都學；阿嬤說她在學校裡學記帳和算學；阿嬤說她們還得上體育課，學打網球；阿嬤還翻出她薄薄的課本給我們看，既是上學多少還是要唸書的。

這樣的教育在實際面上，教導一個女孩子為家人張羅吃、穿，持家掌生計；風花雪月上，教一個女孩子知情識趣，在跨越基本的文化門檻能讀、能寫之外，還要能出得屋房，在球場上跑跳。說是新娘教育，但卻是一種教人過日子的教育，一種最實用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教育，可惜在我們現在的教育體系裡，它是最不被人重視的一塊。